頭也稱薤菜，一叢叢茂密生長，細長扁平的葉子中空，有些像韭菜，又有些像香蔥，融融春日里，開著紫白色的花瓣。

記得小時候，爺爺特別喜歡吃頭，他常說頭是菜園靈芝，自己很少上醫院也有頭的一份功效。爺爺愛飲酒，喜歡用剛剝出來的生頭下酒，現在想起他當年飲酒食頭的畫面，就覺得頗有幾分宋代詩人邵雍“美酒為我飲，美食為我餐”的愜意。

頭顏色乳白，晶瑩似玉，不但有助于消化，增進食欲，還可以預防各種疾病，比方說頭的汁就是治過敏頗有效果的鄉間土方，頭的根須亦有通氣消食的作用。“薤實菜中芝，仙圣之所嗜。輕身強骨干，卻老衛正氣。”爺爺讀過私塾，有時興之所至，喜歡吟幾句詩，尤其是北宋詩人張耒的這首《種薤》中的句子，被我背得滾瓜亂熟。受爺爺影響，從父母到我們兄妹，都成了名副其實的“頭控”，所以我們家的菜園里，每年都有一塊地方是用來種植頭的。

頭長在薤菜的根部，一般埋在泥土里，根須細長。到了夏至時節，成熟后的頭雖然外表其貌不揚，形似雞腿頭大尾小，但削皮后晶瑩潔白，豐滿圓潤。每年頭收獲后，母親總會留一些來年做種，其它大部分或腌制或浸泡或下窖儲藏起來，這樣一來，家里一年四季都有了頭的存在。

頭作為鄉間美食，除了果實可做出各種佳肴，嫩葉還可以割下來清炒，或者像韭菜一樣炒雞蛋，清香鮮美，特別好吃。上高中時，讀了南宋詩人陸游的一首《咸薤》：“九月十月霜滿屋，家人共畏畦疏黃。小罌大甕盛滌溜，青菘綠韭謹蓄藏。”才知道遍布鄉下的頭居然被詩人吟詠過，對之更多了一份喜愛。

母親有一手制作頭的好手藝，每年挖回頭，洗得干干凈凈后腌制裝壇，就成了開胃可口的泡菜，是佐飯的佳品。糖醋頭的做法，是先將洗凈的頭用鹽腌制30分鐘，用筲箕濾干水分，倒進盆里，加入適量的糖、醋拌勻，裝壇密封，一般1天后就可以開壇食用，可生吃，也可當做菜的輔料，食之肉脆鮮爽，酸甜可口。做辣醬頭更加簡單，直接將洗凈濾干水分的頭裝進辣醬罐里，3天后即可食用，辣味十足，特別下飯。還有一種腌制方式，即將洗去泥沙的頭風干，浸泡在鹽水中，密封后置于陰涼處，冬日里開壇食用，香撲鼻，既可下火鍋，也可裝碟澆上麻油當菜用，開胃健脾，酸辣驅寒，倍添食欲。到省城工作后，每次返鄉，我都要帶上一大瓶母親腌制的頭回城享用。

前些時到外地出差，品嘗到一盤蒸仔雞，雞塊皮薄柔嫩，糯香馥郁間，竟吃出一種熟悉的味道。一打聽，原來蒸仔雞的輔料里有頭榨的汁，真是他鄉遇故知，頓時唇齒生香，鄉情萌發。

（李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