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這是《流浪地球》里的一句臺詞，劇中地球正在流浪，在宇宙危險的夾縫中求生，而道路都是冰霜，早無曾經車來人往的喧囂。每當聽到這句，我心里就一顫，喧囂有時是寶貴的記憶，而那個溫柔的聲音更是一下子錘到人的淚點。

長安道上，我們都是一個逗號，還要走很長的路，千萬不要成為句號。而我希望像那個神圣的聲音一樣，時刻提醒著要去珍惜現有的幸福與關心。

常常這樣想的時候，我把我制作的一張張交通安全宣傳單交給每個陌生或認識的路上行人，祝愿他們在人生的路上，一路平安，一生平安。

我是林芳，縣交警大隊的安全宣傳員。今年正逢疫情，道路安全宣傳的任務卻放松不得，于是常常戴著口罩，在路上分發宣傳傳單，而路上的行人也戴著口罩，我也不認得誰。

夏天天氣炎熱，戴上口罩后，更加悶熱，常常臉上淌著汗水，直到手心里也沁出汗水來，便找個涼處歇歇。這時一個小男孩忽然跑過來。

他說：警察阿姨，這個給你!他要把一塊冰給我。

我用心地接過來，他便滿足地笑了笑。他說他家就在附近，他家里有冰箱，冰箱里有很多冰塊。他問我：明天，你還來嗎?

我點點頭。那塊冰在我手心里迅速地融化。而我仿佛又找到了精神的支點，于是重新上路，努力把交通安全宣傳工作做到無死角無盲點。

第二天早上，我正要走出辦公室。大隊領導說，林芳，你等一下，今天隨我到山里去慰問。

我還是大隊的新聞報道員。我便去拿攝像機與相機。

縣城離山里有五十多公里，通常早上去，忙完后要下午才能趕回來。我回來后已是下午四點多，于是忙著寫通訊稿，整理相片與錄像資料。

第三天早上，我正要往外走出辦公室。想起又有一件事需要去完成。一起車禍受傷人員今天轉危為安，我要去采訪他們，同時制作宣傳單子，把這起因玩手機而致一死兩傷的交通嚴重事故，以案例的形式融入圖文里。往往觸目驚心的事實，更有說教的力量。

傷者的母親正在醫院等我。看著她這幾日因孩子受傷住院，擔驚受怕，備受折磨，眼睛里盡是血絲，臉上又起了好幾條皺紋。我頓感安全宣傳工作太重要了，如果早一點有此類案例被我制作成單子，也許…………

采訪結束后，圖文又弄了半天，然后送審，又再送廣告部門進行制作與打印。一天就這樣過去了。雖然我不在窗口，也不像其他民警在路上執法那么神氣，那么有職業成就感。我們的成績是看不見的，只有一組數字：一天要到三個單位與一個學校，一天要送交通安全宣傳單子500份，一天接受群眾詢問100人次，一天要行走一萬步，一天要…………

只要今天沒有交通事故發生，只要這周沒有交通事故發生，只要這個月沒有交通事故發生，我們就覺得很受鼓舞，就覺得所有付出都有了回報一樣。當然這份成績報告單里，并沒有我們的名字。因為我們的工作是隱形的，以致于連我，有時也在質疑自己，我今天究竟又干出了什么?

拿著剛做出的安通安全宣傳單子，那墨香與紙香讓我心情愉悅。我恨不得馬上站在交通安全宣傳的路上————我把它又叫作長安道————把四四方方的紙片用心地交給每一個認識、大部分陌生的行人。

第四天，我終于又來到上次那個宣傳點，我要接著從這里走一萬步，把宣傳單子趕快分發出去。

到中午，我又往回走，來到上次那個陰涼處，坐下來，卷檐帽都濕了。這時有一個年輕的婦女站在那里，捧著一塊冰在等我。

她問我是否是大前天一個男孩子把一塊冰交給的那個警察阿姨。

我擦著汗，說：是的，謝謝，那冰很好，把熱氣都趕走了。

她說：他是我兒子，這塊冰是他叫我轉交給你的。

我接過冰，好奇地問她：沒看見他，你兒子上學去了嗎?

她低聲說：現在疫情，學校還沒有開學。他病了。

我問道：病了，中暑了嗎?

他…………他感冒了。她囁嚅著，說：前兩天，他一直捧著一塊冰站在這里，直到融化了，又回去拿一塊…………我覺得很奇怪，便追出來，問他沒事玩什么冰，手凍壞了怎么辦?他沒回答。默默地回去。我一沒注意，他又溜走了。直到最后堅持不下去，才告訴我，他要拿一塊冰給一個警察阿姨，讓她不要中暑。

我驚訝地說道：他怎么這么傻，現在人怎么樣啦?

沒事，就是有點發燒。他說你曾把一張宣傳單交給他，交給他的時候還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他就是看了你上次發的宣傳單，再也沒有在路上與同學勾肩搭背，而且遵守路口紅綠燈，被幼兒園評為好孩子的。他說那個警察阿姨好美，好像看到她身上有一雙翅膀。他問我，那是不是就是天使的樣子…………

(沈國徐 作者單位：詔安縣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