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進入九月，在我的家鄉閩北，正是吃稻花魚的時節。特別是中秋節，家家餐桌上都有這道魚，表示吉慶有余。

少小離家老大回。回到久別的家鄉，表弟忙不迭地帶我去看他的稻田養魚。表弟告訴說，近幾年來，種田人也講究農田綜合利用————稻田養魚，“一水兩用、一田雙收”。正值單晚抽穗揚花時節，路邊稻田里綻放的稻花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一條條魚在水田里嬉戲，好一副“稻在水中長，魚繞稻邊游”的稻魚畫。

我國擁有悠久的稻田養魚歷史，早在2000多年前，先民就曾過著“飯稻羹魚”的自給生活。傳統的稻田養魚方式，對水質要求特別高，魚主要吃稻花和浮游生物、小蟲和雜草，不需要喂養飼料，所以稱之為稻花魚。與魚共生的水稻不打藥、不施化肥，游弋水中的魚能松土、攝食害蟲，糞便還可肥田。稻田里養出的魚品質優良、肉質特別鮮嫩，味道特別鮮美，深受消費者青睞，供不應求。相比普通水稻種植，該模式能實現糧漁雙贏。因此，多年不見的稻田養魚又悄然興起。

但稻田養魚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魚苗投放前，要用杉樹枝條編織好攔魚柵，堵住稻田排水的缺口處，以防止魚苗隨水流走。每塊稻田里還要開辟水溝，便于旱季魚兒飲水，雨季直接排水。此外，還要開掘一口大池塘，以蓄雨水，防止田里的魚被沖走。稻田里主要養的是鯉魚。水稻種下后，何時投放魚苗，這里面也有學問，一般要在秧苗肥料水流盡，水體清澈后才可以投放。這樣一方面是讓秧苗可以充分汲取生長營養，一方面是可以保證魚苗的成活率。

畢竟沒像表弟那樣在田里摸爬滾打多年，我好奇地卷起褲管，在稻田里轉悠了半天，眼睜睜地看著稻花魚在我腳邊游來游去，可魚兒滑溜不說，還特別機警，我笨手笨腳地忙了好一陣，一條魚都沒捉到。卻見表弟不聲不響地雙目緊盯水面，許久不動，突然猛地一彎腰，手中已經緊握著一條肥美的稻花魚了，我忍不住大聲叫好。

回到家，表弟先將鐵鍋燒得滾燙，然后放適量茶籽油，把姜絲、蔥段、辣椒、大蒜爆炒至香味四溢，再把剖好洗凈的稻花魚放入鍋內，待魚身兩面都炸至微黃時，加水上蓋。魚湯沸騰后，添加豆腐及少許食鹽、醬油，再用小火燜熬十來分鐘，就可以出鍋了。表弟做的稻花魚是用陶瓷大盆盛裝的，滿當當的熱湯帶著稻花魚的香氣，魚皮金黃，湯汁中間或浮出潔白的豆腐。喝口魚湯，鮮美至極，再品魚肉，爽嫩滑溜、可口之至。

臨返程回家前，表弟又送上一大袋他親手做的魚干給我帶上。魚干自然是他用稻花魚做的，經過了腌制、蒸煮、烘焙等工序，香味濃郁、酥脆可口。這美味中凝結著表弟勤勞的汗水和對家人深沉的愛。家鄉的稻花魚，在我心目中，是人間最美的珍饈，令人難以忘懷。

(楊懷榮 作者單位：三明市中級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