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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驚見草芽”。驚蟄的雷聲,一下掀開春的門簾,春雨滋潤過的土地,新生的野菜和青草,首先沿著田埂和溝坎綠成一線一片。此情此景,不僅帶給人們滿眼春色,更是豐腴了人們的餐桌,帶給人們視角和味蕾的雙重沖擊。 “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最先映入人們眼簾的是薺菜,它是暮冬至春時的節令菜。薺菜,通體翠綠,葉子鮮嫩,可作薺菜豆腐湯、薺菜雞蛋湯,色香味俱全。最家喻戶曉的吃法莫過于薺菜餛飩,薺菜特殊的鮮味融入肉餡,去了青草氣,又解了肉餡的膩,咬一口唇齒留香,讓人久久回味。 “正月茵陳二月蒿”。二月的野菜,白蒿品自高。白蒿伏地而生,屬于草木最下者而最接地氣,有益打通人的血脈。在我的故鄉鄂西地區,人們常用地瓜粉、臘肉、臘腸等與白蒿相拌,爾后上籠蒸,蒸熟后蓬松細碎柔軟,濃濃的混合香味十分誘人,一碗下肚,渾身通透舒坦。老輩人說,吃過白蒿一類的食物,人就活泛了,氣血就活絡了,增強了身體抵抗力,干活也來勁了。 春天,故鄉的山坡上還有一種野韭菜一簇簇、一窩窩,長得蓬勃而精神。這種野菜,在《詩經》里叫“薤白”。一場春雨,它抖落一身的滄桑,攜裹著地層深處的氣味,潑辣地出現在世人面前。野韭菜的吃法與家韭菜差不多,只不過它的香味更濃烈、辛辣些。春雨旺盛的時候,野韭菜散發出來的氣味讓飛鳥蟲獸都退避三舍。因此,它很少受動物侵犯,什么時候都亭亭玉立、完整無損。故鄉人常用野韭菜炒雞蛋、煮面條,也有人家用來包餃子。那豬肉的油香和野韭菜的清香交織在一起,讓人饞得欲罷不能。輕輕地咬一口,季節的恣意和暢快,直把肚子撐得溜圓才肯放下碗筷。 當春天雷聲滾過大地時,在鄉間和農人一道豎起耳朵的,還有一種雨滴般大小的生靈————地耳(又叫地衣)。起初是干枯狀的、一小團蜷縮著,一經春雷喚起、春雨浸潤,便在荒野上奔跑起來,洇出一大片,長成黛綠色,為綿延的荒野著一身暗紋的衣衫。地耳是大地的兒女,更是風雨雷電托生的精靈。人們小心翼翼地將它采回來,淘洗干凈,就著野蒜苗用大火爆炒,出鍋后香味四溢,一只白瓷盤端上桌來,呈現滿眼的春色,也端出了山里人熱氣騰騰的年景。也有人用它炒雞蛋,黃綠相間,鮮亮欲滴,讓人不忍下箸;用它做湯,湯勺舀起來的不單是開胃的湯,也舀起一個春意盎然的季節。 與地耳相映成趣的,還有折耳根(又名魚腥草)。折耳根長在地下,在溪澗溝渠邊常見它的身影,找到一株,可能會發現一大片,讓人驚喜不已。春季的折耳根,人們用來做菜,多是涼拌了吃,配上蒜苗、撒上鹽、淋上一點麻油,或者用辣椒醬拌一拌,又香又脆、回味無窮。夏秋季節,折耳根開花結籽了,莖葉被人們收割曬干煮水喝,具有清熱解毒功效。而冬天呢?它收斂身軀藏于地下,以待來年聽候春雷的號令,期待又一個生命的輪回。 “不止孤行并用各見其美,凡食物中無論葷素,皆當用作調和。”這是大吃貨李漁在《閑情偶寄·飲饌部》中對春筍的評價,并稱之為“蔬菜之冠軍”。筍這東西真是奇妙,單吃已經讓人牽腸掛肚,還葷素百搭,炒、燒、煮、燉皆可。故鄉人將筍挖回來后,變著花樣享用。清炒,清淡可口,鮮美而優雅;燴著吃,將咸肉、咸魚與筍匯于一鍋,不慌不忙地熬上幾個小時,肉酥筍鮮,爽脆香美,幼嫩咸鮮盡收于味蕾;若用雪里蕻燜春筍,那更是玉中帶翠,美味無比,百吃不厭。 故鄉的野菜還有香椿菜、灰灰菜、婆婆丁、馬蘭頭、馬齒莧…………數不盡、挖不完,漸次生長,此起彼伏,一茬接一茬地渲染著春天的姹紫嫣紅,也沖擊著人們豐富的味覺和飯桌,傳遞著大自然對人間最美好的祝愿和厚愛,成為游子永恒的記憶、永遠的鄉愁。此刻,它正在化作唇齒的縷縷滋味,滋潤著我的胃,更滋養著我的心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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