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亂青,是老嫩雜陳,深深淺淺,淺淺深深,一繚亂的青。如劉禹錫的“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張志和的“青箬笠,綠蓑衣”…………唐詩宋詞,一籃子濕漉漉的青。 春天的地氣捂不住了,慌了手腳,青就亂了。 一柳條的青,淡雅的楊柳青。楊柳掛在窗戶里,是加了木質畫框的,人在窗口,就成了楊柳依依的水墨古畫。這是最常見的生活場景,在江南,茶樓,或者臨水的吊腳小樓,兩個朋友坐在那兒說話喝茶,淡雅的青,若有若無,垂柳如絲。 豌豆頭,一種陌上青。早春的豌豆,蓬松在露水地里,農人踩著露水,掐嫩嫩的莖葉,街市叫賣,城里人的餐桌上多了一道鮮美的時令菜肴。汪曾祺在《食豆飲水齋閑筆》中寫過豌豆頭的吃法,“豌豆的嫩頭,我的家鄉叫豌豆頭,但將‘豌’字讀成‘安’。云南叫豌豆尖,四川叫豌豆顛。我的家鄉一般都是油鹽炒食?!?/p> 文人寫作熬夜清苦,口中淡而無味,葳蕤的小茴香,可以吊胃口。小茴香炒雞蛋,茴香的清香攪和蛋香,炒時不需要加其他調味品;新上市的蠶豆角,用淡鹽水焯熟,放入熱鍋,再加入茴香末翻炒至混勻。這兩款菜,青色可餐,烹制也很方便。 青團,這種食物,艾蒿染成。清袁枚的《隨園食單》里說:“搗青草為汁,和粉作粉團,色如碧玉。”把艾草洗凈焯水,搗成汁與糯米粉和在一起,揉成面團,入豆沙餡,包成圓溜溜的大小團子,上籠蒸,置涼,就可以吃了。 小枇杷,愣頭青。我先前住過的樓下長有兩棵枇杷樹,小青果剛剛萌出來時,愣頭愣腦,表皮有毛絨黯淡的青。這樣的青澀,關于愛情。小青果也是愛情,及至成熟,幾趟雨水澆過,青果愈發碧亮,一點潮黃稀釋,很快由青轉澄黃。 薄荷微涼。薄薄的葉片,亮得能夠看見上面清晰的脈絡。兒時,老屋附近,長有淺淺一叢野薄荷,薄荷微涼,掐兩片放在手心,輕輕一拍,醒腦的清涼,水一樣漫散開來。清少納言的《枕草子》,寫一閑情少女,在鎮上賣花,穿“薄荷綠色及踝長裙,長發束起,面容平淡”。 亂青,不同于亂紅。亂紅是花開跳躍,或者在水里晃動。亂青是高高低低,錯落鋪展。 青花,青色之花。多年前,我居住的小城,槐樹花開潔白,也開青色花?;睒溟_青花,花呈玉青色,花骨裊裊,清香四溢。這樣的早晨,讓人想到一個老舊的故事,有青花布滿樹冠穹頂,適宜遠行。 站在一戶人家的窗口,我見到青色繡球。在那個人去屋空的舊房子里,一扭頭,見后院空寂,有一叢繡球,青色,愴然綻放。這些老城生活延續下來的熟稔場景,有青花綻放的風雅,它們即將消逝,不復存在,回望瓦檐天宇下,那些遠去的花間人影,有一枝青花,臨風搖曳。 青花,根在青磚舊舍,青舍在安靜的青色深處。一個人的青舍,磚是青的、瓦是青的、臺階是青的,返青的爬山虎,覆窗,爬滿記憶的老墻。 青,有安靜沉穩的端莊大氣。青衣美人,穿青素褶子,從戲中款款走來。 青衣美人,畫唯美的油彩額妝,勾魂的眼神,微微翹起的蘭花指,波俏婉轉。她們是善解人意,琴棋書畫的曼妙女子。如《玉堂春》的蘇三、《竇娥冤》的竇娥,水袖輕舞,低吟淺唱。 我在江南古鎮石埠頭,看河對岸臨水戲臺,有一青衣在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夜晚的水戲臺,天光水影,恍如夢境,臺上一個青衣,水中一個青衣。 青衣有歲月流逝,韶華易老的輕嘆。她們,在自己的人生舞臺上,低眉信手,緬懷那些遠去的青色美好。 |
找福建律師 、看福建新聞 、免費法律咨詢 ,就上福建法治網 ---福建日報報業集團旗下,福建最權威的法律門戶網站
地址:福州華林路84號福建日報大廈5樓 新聞投訴:0591-87870370
版權所有:福建法治報社 閩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備案20071101號 閩ICP備11004623號-2
職業道德監督、違法和不良信息舉報,涉未成年舉報電話:0591-87521816,舉報郵箱:fjfzbbjb@126.com
福建省新聞道德委舉報電話:0591-87275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