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親嫁給父親時,是村里有名的胖妞,幾年高強度的勞作和清湯寡水的生活,瘦得連曾住在一個巷子的鄰居都認不出來。父親兄妹多,一大家子擠在一個小屋子,吃飯時,只能端著碗分坐在木梯上。隨著我們姐弟陸續(xù)出生,爺爺拍板,給父親分了一間30幾平方的瓦房另起爐灶。 按照鄉(xiāng)俗,分家就要分山地。當時我已經出生,雖然還在母親懷中,但也分到了一些山地,其中就包括一株荔枝樹。這棵荔枝樹是早年就種下的,曾被雷劈過,一半枯死,只剩一半的荔枝樹枝繁葉茂,像是要把另一半也活出來似的,密密匝匝的樹枝向外延伸,遠看像一把巨型的傘。 能分到荔枝樹,母親很高興,因為當時荔枝稀少,能賣到好價錢,增加收入。后來,母親又購買了一批荔枝苗,種在那株荔枝樹周圍。一年四季,母親起早貪黑,常到荔枝林勞作。偶爾,她會帶著讀小學的我去那里幫著拔草。長在荔枝林里的草,對母親而言可以說是“眼中釘”“肉中刺”,所以,母親見草必除。對于拔草我沒什么興趣,但愿意隨母親去荔枝林,因為我喜歡爬樹。 那時的荔枝林是我的樂園,我像只動作敏捷的猴子,在樹上爬來跳去。最讓我得意的動作是單臂掛在樹枝,晃動腰肢,使自己下半身像鐘擺。借著慣性,從這一枝攀到那一枝,再快速攀到另一根樹枝,有幾分像猿人泰山。樹枝亂顫,樹葉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像為我的精彩表演鼓掌。這時,底下的母親仰著脖子往上喊:“小鬼,下來!”我沒理會,依然在樹上歡快地飛躍著。空中滑翔的誘惑,促使我不斷挑戰(zhàn)新的難度。終于,在我的摧殘下,荔枝樹以“斷臂”的方式,結束了我的滑翔夢。連人帶枝,“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母親聽到聲響,心頭一緊,看見我躺在地上,手上還有一根比掃帚還粗的樹枝,慌忙跑過來,確認我無大礙后,一把擰住我耳朵,心疼地給我出了一道問答題:“你知道這一枝能結多少果子嗎?” 孩子們最盼望的就是荔枝成熟時。荔枝紅透之后,我們全家齊上陣,挑著籮筐,扛著竹梯就去采荔枝了。荔枝是我家一項重要收入,母親為了把荔枝賣個好價錢,不允許我們姐弟吃品相好,成串的荔枝,只能吃一些“邊角料”。個別荔枝在采摘過程難免會從樹上掉下來,因外殼裂掉“毀了容”,也在被允許吃的范疇。有時候,我忍不住想吃好一點的荔枝,會“不小心”讓個別荔枝從樹上掉下去。每每這時,母親就扯著嗓門喊道,“要死啊,小心點!”一邊急忙撿起荔枝,用衣角擦拭后,招呼我們下來趕緊吃掉。 白天摘下的荔枝,因屋里空間狹小,母親會把它們堆放在陽臺上。夏日的太陽,把陽臺烤得滾燙,所以堆放荔枝之前,要先澆上幾桶冷水,讓陽臺冷卻下來,以免“燙傷”嬌嫩的荔枝。到了晚上,頭頂璀璨的星空,全家圍著成堆的荔枝剔葉分類,有說有笑,就把活干完了。母親會挑選品相最好的荔枝作為“門面”,鋪在籮筐最上面,確保能買個好價錢。母親裝筐很講究,一串一串整整齊齊碼著,超過籃筐部分像一個巨型紅蘑菇,密密麻麻都是荔枝,看不到一根枝丫露在外面,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有一回,籃筐倒了,竟然沒有一顆荔枝從筐里掉出來。 小時候嘴饞,趁母親不注意,會偷吃荔枝,結果隔天醒來,上下眼皮緊緊黏在一起,睜不開眼睛。母親見了笑道:活該!后來,家境一天天好起來,荔枝不再是稀罕品,可以隨心所欲地吃了。母親總會勸我少吃點,以免睜不開眼睛。每每這時,我們會心一笑,算是一種默契。 工作后,回家的次數(shù)少了。每到荔枝成熟了,我就會吃到母親托人捎來一麻袋的荔枝。我小心地把荔枝放在冰箱里,慢慢享受著荔枝的甘甜。 荔枝年年紅,母親的白發(fā)也多了起來。 (田和 作者單位:詔安縣公安局) |
找福建律師 、看福建新聞 、免費法律咨詢 ,就上福建法治網 ---福建日報報業(yè)集團旗下,福建最權威的法律門戶網站
地址:福州華林路84號福建日報大廈5樓 新聞投訴:0591-87870370
版權所有:福建法治報社 閩互聯(lián)網新聞信息服務備案20071101號 閩ICP備11004623號-2
職業(yè)道德監(jiān)督、違法和不良信息舉報,涉未成年舉報電話:0591-87521816,舉報郵箱:fjfzbbjb@126.com
福建省新聞道德委舉報電話:0591-87275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