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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味道是留在心底的,那些品嘗過的山珍海味,不過是腸胃的匆匆過客。時光帶走了你的青春,吹皺了你的臉龐,卻帶不走家鄉的味道,芥菜就是最濃的家鄉味道。 芥菜是那么普通,到了冬天,房前屋后,隨處能看見它濃綠的身影。粗枝大葉的近一米高,一畦畦向陽而生,是這個季節里最有生機的植物。 芥菜是最具農民性格的蔬菜品種了,挖好地,栽下苗,無需細心管理也能蓬勃生長。在老家,管芥菜叫青菜,甚至都沒能像芹菜白菜那樣有一個名字。 芥菜平凡得連蟲子都懶得光顧,小時候,母親喊我到菜園捉蟲子,我拿枯硬的杉葉將蟲子扎在菜葉上,卻從不見芥菜上有青蟲。 芥菜是粗陋的,在老家,不說“摘”芥菜,而是用“砍”字,冬季里,兒女歸來,臨行前,母親總問:“青菜砍幾棵帶走嗎?”有一次,在老家看見一對老夫妻騎著電單車,前面橫著一大捆青菜,正風塵仆仆給兒女送去,陽光下那蔥郁的綠、古銅色的臉、耀眼的白發,瞬間感動了我。 芥菜是普通的,卻是難忘的。 宋代釋文有詩: 山蔬有真味,肉食者不知。 老我于空林,自愛園中葵。 有一個外地嫁到家鄉的新媳婦,看見餐桌上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芥菜,不解地問婆婆怎么把豬料端到餐桌上來,惹得一家人大笑。 這一大盆加工好的芥菜叫滾菜。 芥菜經霜后,久滾不爛,酥軟津甜,口味猶佳。滾菜是最家常的菜,制作簡單。洗凈切大段,加鹽加水在大火中滾煮一小時即成。爛煮之下早已沒有了葉綠素,呈土黃色,就像枯黃的爛菜葉,樣子十分不討巧,跟滾熟的豬料并無區別,卻甘甜味美,它的味道注定被每一位家鄉人銘記在心。 滾菜要爽口,油水不可少,打上一大勺白花花的豬油,攪勻,再撒上胡椒粉。勞作歸來,饑腸轆轆之際,米飯配滾菜,帶足田野的厚重,正是農家滋味,往往滾上一大缽子,夠吃上二三天。某年夜晚,家中來遠客,客人饑腸轆轆,父親說:“哎喲,飯有,沒菜了,只有一缽頭滾菜?!?/p> 客答:“滾菜就行?!?/p> 母親熱滾菜,父親喊道:“油多下點!” 滾菜上桌,客人狼吞而下,等母親煎得雞蛋來,已數碗下肚,連呼好吃好吃。 “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蓖翂Π慊尹S色的滾菜,是童年印象,是牽之不忘的鄉味,是樸素的生活。 如今,日子好過了,滾菜仍是農家桌上常見的菜肴,只不過,不再抹豬油了,而是與大骨、五花肉一起滾煮,灌足了油水,滾菜的甘美表現得淋漓盡致。 冬筍是芥菜的最佳搭檔,地上的芥菜與黃土下蟄伏數月的冬筍相遇,碰撞出最極致的山蔬美味。冬筍切大塊與芥菜同煮,芥菜松軟清甜,冬筍脆爽味鮮,讓人垂涎三尺,食欲大振,怎能不起莼鱸之思! 芥菜有粗壯的莖梗,切薄片與冬筍爆炒,是另一種杰出美味,芥菜片在高溫翻炒下玲瓏如翠玉般,青的梗白的筍片,是大自然最質樸的本色。春節,親友相聚,酒至微醺時,主人往廚房喊一聲:青菜炒一個。婆娘會意,不多時,芥菜燒筍片上桌,脆爽生鮮,“筍蕨春甜味正佳”,再沒有比這更鮮美的山蔬了。一盤菜梗冬筍片,不僅秀色可餐,更能醒酒刮油腸。菜心亦常切片清炒,或大塊滾湯,其質松軟,別有清淡之味。 芥菜是制作酸菜的主要蔬菜,太陽暴曬下軟蹋蹋掛在竹竿下,兩天后取下切碎,加鹽巴,在大簸箕內揉搓入味,再一層層嚴嚴實實捶進甕中。甕口用塑料布密封,自然發酵,數月后,酸菜告成。芥菜全身皆能食用,連剝下的菜心皮,經鹽水和醋腌制,酸爽生脆,是不錯的餐前小菜。 周末,妻子邊做滾菜邊與重慶讀書的侄女視頻,她將鏡頭對著熱氣騰騰的鍋,我聽見侄女大聲喊:哎呀呀,這么好料,要流口水嘍………… (謝春武 作者單位:閩西監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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