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兆佳送我新出的散文集《滿船清夢壓星河》(團結出版社2021年12月版)簽名本，我先讀廈大王日根教授的序《生活的原味》，文中感嘆：“石兆佳是廈門大學的活字典，是日常生活的工藝師，是情感世界中的哲人和智者。”

緊接著，王教授分別對“活字典”“工藝師”“哲人和智者”進行了闡釋：說石兆佳是廈門大學的活字典，是因為廈大至少近40年的大事小情都能從石兆佳的散文中覓得蹤跡;說石兆佳是日常生活的工藝師，是因為石老師平凡的人生中往往融入了若干美雅的元素，并將生活中的細枝末節用纖細的筆觸加以或淡雅或熱烈的點染;說石兆佳是情感世界中的哲人和智者，是因為她始終不滅對純真情感的熾熱追求，讓自己熱情的火焰照耀于書頁間。

不得不佩服王教授的概括能力，一篇幾百字的序文，精準勾勒出了石兆佳為人為文的鮮明特點。她生于廈大，父母都是廈大老師，她自己在廈大出版社工作，對廈大感情很深，“活字典”體現在《滿船清夢壓星河》一書中，是廈大芙蓉隧道里的學生涂鴉，是歷史系研讀整套《史記》的日本女留學生外間碧，是新聞學院攝影學老師李世雄鏡頭里的美意、詩意與禪意，是校舍東村與西村，是勤業齋、思源谷、芙蓉湖…………她寫道：“西校門雕塑正面看像大鵬，背面看像一本打開的大書。對我來說，廈大就是一本大書，我在里面的道路上行走，就是在一行行文字上面行走。我閱讀著里面的每一棟建筑，它們就是每一個段落，每一個章節，每一個故事的地點和舞臺。”

石兆佳長年堅持業余文學創作，已經出版了4本文學作品集，稱其為“才女”當之無愧。但“才女”往往思想、經濟獨立，不屑作小鳥依人狀，因此情路坎坷，年已花甲仍單身一人。她一輩子做的事情就是看書、寫字，“這么多年來唯一不負我的事情是讀書，書能給我慰籍”。她將自己的書房命名為“休言齋”，因為童年在廈門度過的秋瑾有詩云“休言女子非英物”，她引豪氣干云的秋瑾為楷模。她的字也寫得很有男人氣概。

其實，《滿船清夢壓星河》這個書名已經透露出石兆佳的豪邁氣。這句詩出自元代唐珙的七言絕句《題龍陽縣青草湖》，全詩只有4句：“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秋風勁吹，洞庭湖水似乎都衰老了許多;一夜愁思，湘君也多了白發。醉臥扁舟，只見一片星光璀璨的世界，似幻似真、縹緲迷離。不知道是天上的星辰倒映在水中，還是我身處夢境呢?前兩句寫景，形容秋風之衰颯;后兩句寫人，描繪自己之豪邁。衰颯之景與豪邁之情，對照強烈。

石兆佳巾幗不讓須眉，不肯向命運低頭，甚至也不與自己和解。她引述楊絳的話說：“你的年齡應該成為你生命的勛章，而不是傷感的理由，人生一站有一站的風景，一歲有一歲的味道，無論別人如何待你，都要好好珍視自己，對得起內心的那一抹驕傲，在自己的世界里獨善其身，在別人的世界里順其自然。”但她并不在“小我”的圈圈里打轉轉，在收進書里的同題短文中，她寫道：“如今已是深秋，無人和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不過，只要人間有大愛，就會有溫暖和感動。”

《滿船清夢壓星河》收錄石兆佳40篇新作，表現了她對廈大之愛，對書籍之愛，對大好河山之愛，對親朋好友之愛。魯迅說“無情未必真豪杰”，這話對男女都適用。

(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