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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高中前,我與足球是完美絕緣的,在鄉村讀完小學初中。那時,從未見過足球,也想象不出所謂的綠茵場及關于足球的任何規則,至于球星更是聞所未聞。讀初中那會,流行武術,醉心于武術雜志中一招一式,仿佛練全了就是武林高手。那時的體育雜志,關于足球的報道寥寥無幾,偶然在父親的《參考消息》中讀到幾則足球的消息,也是一掃而過。在轉著天線找電視信號的年代,想看場足球比賽幾成奢望,那是缺少足球土壤的時代,但是現在再看,好像也跟以前差不多,還是沒有這個土壤。 進城讀高中的1990年,第十一屆亞運會在北京舉行,那天晚上,我們四五個同學借著打水洗澡的借口偷跑到學校實驗樓下唯一的小賣部看一場足球比賽,具體是哪場比賽早已忘記。正看得起勁時,學校的內務主任不知何時出現在大家后面,他大喝一聲,那些迸發的青春緊急剎車,我因小便正好不在現場,遠遠看著他們耷拉著頭,提著空水桶跟著那肥頭大耳的主任走了。 第二天早操,那主任召集全體住宿生,那四位可憐的同學,提著幫兇紅水桶或臉盆垂頭喪氣站在主席臺上,主任聲色俱厲,痛斥他們不守學生守則,不認真讀書,必須馬上寫檢討。我在臺下看得心驚膽戰,感謝那泡尿救我于水火,感謝哥們沒供出我來。 “亞洲風乍起,亞洲雄風震天吼。”可惜,亞運會足球賽與我們拜拜了。兩年后,那些曾經站在臺上垂著頭的哥們都考上了大學。其中一位在北京讀完大學,辦起了足球培訓學校,每次看他朋友圈,我都想,一個人,干著自己喜歡的事,那有多幸福啊! 真正知道世界杯時,已是大二了。那是1994年第十五屆世界杯,是世界杯第一次來到北美。那段時間,正是福州火爐開始燃燒的時候,在福州大學西三宿舍樓河邊的小賣部邊上,整夜整夜聚滿了打赤膊的同學。其實,不單是晚上,就是白天,也是里外三層,呼聲震天響,逃課的逃課,睡覺的睡覺。在世界杯面前,讀書只能是替補,就算已臨近期末考也無所謂了。深更半夜的,燈火通明,所有人都拿著一個鐵碗、一把湯匙。餐具有兩個用處,一是半夜看餓了,喊小賣部老板煮碗“宏發”快熟面,加條火腿腸,加塊豆腐,如此可果腹,二是看到興奮處,敲打鐵碗,響聲清脆疊加,此起彼伏,聲傳整個西區宿舍樓。有的同學正吃面時,恰好來個精彩進球,興奮蹦起敲飯缸,面和湯淋得滿身滿臉,但擦把臉繼續拉長脖子看比賽。大家眼睛都盯著那飛來飛去的球,誰也不會在乎誰的形象。 其實,不止今年,在28年前的世界杯上,沙特就創造了神話。雖然首場二比一不敵無冕之王荷蘭,但也一度將荷蘭隊逼入絕境,還狠狠地進了一粒球。在接下來與摩洛哥和比利時的二場淘汰賽中,出乎意料全勝,特別在對陣比利時,10號奧維蘭單騎全場帶球,狂奔70米到對方門前,被圍堵倒地后鏟射,打進決勝的一球,歷史性地將沙特鏟進16強,這精彩的一幕震驚了那晚所有的人,也震驚了世界,奧維蘭一騎絕塵,一鏟成名。曾經的亞洲雄光,如今也已是五十開外的大叔了。 決賽的那個深夜,睡夢中被震天響聲吵醒,窗外還燃燒著熊熊火光,原來西三西四的球迷們隔著樓吵罵大鬧起來,那晚巴西點球3:2勝了意大利。巨大喧鬧聲中,飯缸、臉盆劃著拋物線互砸,有人點燃棉被往下扔,棉花易燃,樓下燒成一團大火,這邊也一點不示弱,搬起書桌就往樓下砸,“砰”的一聲又一聲巨響,擊碎寧靜的校園。但不久,大概夜也熬了,事也鬧了,老師也出動了,大家心頭興奮的火焰、憤怒的火焰也隨著那燃燒的棉被漸漸熄滅。 那才是火熱的青春,火熱的世界杯。畢業后,生活是口滾燙的油鍋,而我是一塊翻滾的肥肉,早已熬成干癟又帶點油光的大叔了。 在這溫暖如春的冬季,陰雨籠罩。心情憂郁,打開朋友圈,到處是疫情的公告信息,已罕有人討論卡塔爾世界杯了。打開蒙塵的電視,那一粒正六邊形組成的足球飛來,我驀然驚醒:青春不過幾屆世界杯。 (謝春武 作者單位:閩西監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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