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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強悍”一詞,我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一種被我福建閩北老家人喚作“匍咕酸”的植物。這植物,看似柔柔弱弱,纖纖細細。不過,倘若你被這一點點表象所迷惑,認為它有多嬌嫩脆弱,那就大錯特錯,錯到十萬八千里了。曾有老家人做過實驗,把院落里的一片匍咕酸拔個精光,再雪上加霜,給其潑去幾大盆滾燙的沸水。原以為這廝定然難逃大劫,不承想,才隔了個兩三周時間,此地竟有細芽冒出。再數日,一棵棵腰身纖細的匍咕酸擠擠挨挨,蔥蘢成一片。 我下載了一個植物識別軟件,回鄉下老家時,特意拍了張匍咕酸,讓其識別,方知曉,鄉親們叫喚的匍咕酸,學名叫“酢漿草”。資料說,“酢漿草,生于山坡草地、河谷沿岸、路邊、田邊、荒地或林下陰濕處等,高15至20厘米,春夏秋不間斷開花,以春秋涼爽時間花開最盛”。和我所觀察了解到的匍咕酸生長習性八九不離十。 我一度好奇的問題是,酢漿草在村里為什么會被叫作“匍咕酸”?村中方言里,“匍咕”是一種鳥,學名斑鳩,羽毛黑褐,和家鴿一樣的體型,早晨或傍晚,抑或快要下雨,或天剛放晴時,在村中田埂上,道路旁,經常可以看到它“咕咕咕”地叫著,優哉游哉地尋找著食物。“匍”在方言里,是貼著地走的意思,那么把斑鳩叫作“匍咕”就不難理解了:喜歡在地上“咕咕”叫著走的鳥。 可是“匍咕酸”呢?難道它就是“匍咕”喜歡吃的“酸草”? 還別說,酢漿草這植物是真可以吃的,可以入藥,能解熱利尿,消腫散淤,《陸川本草》等古籍藥書都有記載。只是,是藥三分毒,多吃了可能會中毒,甚至致命。但是,這東西,無論牛羊,都吃不了多,因為,它太酸了,像醋一樣酸的東西,誰能吃多呢?小時候,我隨母親去田里采豬菜,就經常會采些酢漿草到竹籃里,也沒見過家里的豬中過毒。問題是,我見過“匍咕”吃稻谷,吃蚯蚓,可我一次都沒見過它吃酢漿草呀。于是,想要弄清楚“匍咕酸”這一叫法的由來對我而言,成了“實在沒有轍”的一件懸疑之事。 在小村,“匍咕酸”還有一個名字叫作“不求人草”?!安磺笕恕笔且环N撓癢癢的器具。村里人到山間砍來隔年苦竹,把其制作成柄尺余長,一端用制成彎形梳齒兒狀的“不求人”,借此解決無法直接用手撓背部癢癢的日常俗事。這東西,在全國各地都有人使用,也有較早的文字記載。宋元時期,一位崇尚朱熹之學的叫陳櫟的老翁,就專門為“不求人”寫過文章,表達贊美之情:“噫!雖不求人兮,未免求木奴之指。孰若反掌以自搔兮,君子求諸己。” 現在,問題來了,“不求人”和酢漿草,一個是生活用具,一個是會開花結果的植物,兩種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怎么可能“尿到一個壺里”呢?有一次,我在陽臺澆花,看到蘭花缽里的一簇酢漿草正機巧地開著燦爛的小黃花,便情不自禁地問坐在一旁吸煙的父親:“爸爸,你們為什么會把‘匍咕酸’叫作‘不求人花’呀?” “這‘匍咕酸’是你種的?”父親反問我。 “不是呀,它不請自到,不知道什么時候長到這花缽里的呢!” “這就對了呀,它不必求人,想長哪兒就長哪兒,依靠風,或是鳥兒,或是一捧土,四海為家。” “哦,是這樣的,太強悍了。”我恍然大悟道。 (李宣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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