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看看墻上的鐘，已經快十點鐘了，阿倫還沒到。剛剛給他打過電話，他說已經快到了。志偉已經又開了一瓶啤酒，他直接拎著啤酒瓶坐到了陽臺的躺椅上，對著瓶嘴直灌。

“志偉，別喝了…………”

“怎么了，怕我把你的酒喝光?”

“不是…………”

蘇明不知道該怎么勸下去。他知道志偉的心情不好，剛丟了工作，緊接著就又失戀了。

“還不是嫌棄我沒工作、沒錢?”志偉嘴里冒著酒氣，一句話顛三倒四地重復著說。

蘇明不言語。

蘇明和志偉、阿倫是同一個小鎮出來的。初中三年的同學，在學校時很要好。后來都沒有考上大學，一起到了這個南方城市打工。三個人進了不同的工廠，距離遠，都忙，但仍不時聚一聚。

三人中蘇明混得最好，沒幾年就進了管理層，收入也比志偉和阿倫高了不少，租住的房子也最像樣。志偉有些吊兒郎當，因此在一個工廠總也干不長，女朋友也就經常換。但是蘇明不敢再說他，否則他又要急眼了，說他們看不起他。

“蘇明，你那個小女朋友也快要回來了吧?”

志偉提到蘇明的女朋友總要加個“小”字，讓蘇明聽了很窩火，但他沒有吭聲。他女朋友確實個子矮一些，顯得嬌小玲瓏。

“嗯，快了。這個點已經下班了。”

蘇明心想志偉會不會因此識趣早點回去，好把二人世界還給他們。但是很顯然志偉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蘇明又有些怪阿倫，怎么這么慢?但想到阿倫是在志偉的一再堅持下，從另外一個區趕過來也就釋然了。

“干嗎非要讓阿倫趕過來?”蘇明責怪志偉，“咱們兩個喝不也一樣?”

“那怎么一樣，咱們是桃園三結義，缺一不可!”志偉梗著粗脖子說。

就因為他這句話，阿倫要請假大老遠跨區趕過來。阿倫肯定不舍得花錢打車，只能換兩趟公交車慢慢悠悠晃蕩過來。

蘇明看到志偉又一口氣把剩下的小半瓶啤酒全灌進了肚里，剛要開口提醒，就見志偉隨手一揚，一道優美的弧線劃過夜空，隨后聽到樓下一聲沉悶的碎響。

“你怎么亂扔，砸到人怎么辦?”

“砸到人他也不知道是咱扔的。”志偉無賴地笑道，隨手又去拿啤酒。

蘇明語塞，也懶得再去阻攔他拿酒。

樓下似乎有人在喊叫，聽不清楚，蘇明也沒有勇氣探出頭往樓下看。志偉倒是起身往樓下看了看，然后嘴里不干不凈地罵了一句，繼續躺下喝酒。

過了漫長的幾分鐘，門突然被敲響。蘇明起身去開門，看到是阿倫，他的心才放下。但阿倫滿臉怒氣，像是剛跟人吵過架。

“怎么了?”

“差點被砸死!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往樓下扔了個啤酒瓶，差點砸到我頭上…………”

“還能有誰?”蘇明回身瞅了瞅陽臺上的志偉。

“原來是你!”阿倫眼中冒出了火。

“又沒砸到你你急什么?”志偉突然大笑起來，像是遇到一件格外可笑的事。

“沒砸到人也是犯法你懂不懂?”阿倫怒不可遏。

“沒想到幾天不見，阿倫變成法律專家了?”志偉仍在笑，但已轉變為嘲笑。

“你就笑吧!我已經報警了。高空拋物就算沒砸到人也是犯罪!”阿倫咬牙切齒道。

志偉似乎沒有聽明白，但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轉變為疑惑，很快又變為憤怒。

“就這點破事你還報警?”

蘇明也有些意外，他勸阿倫：“志偉今天心情不好，失戀了…………”

“他已經失戀一百次了!”阿倫憤怒道，“就算他再失戀一百次，這樣做也是犯法的!”

“你還真成法律專家了!老子就再犯一次法又能怎樣，誰管得了我?”志偉話還沒說完，手里剛喝了一半的啤酒瓶已扔下樓去了。

“你!”阿倫眼中噴出了火，不是蘇明攔著已經沖上去了。“你不是人!我爹當年就是被你這種人給害死的!”

蘇明一邊攔著阿倫，一邊留意著樓下。奇怪，沒有聽到啤酒瓶破碎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樓下有了些喧鬧，似乎有人在喊“砸到人了”。蘇明抬頭看了看墻上的鐘表，突然心中一動，忙丟下阿倫，打開房門，往樓下沖去。

樓下已經聚集了一群人，有人不時抬頭向上看。有人在喊“趕快撥打120”，有人喊“已經打了”。蘇明撥開人群擠了進去，他看到地上躺著的果然是他的“小女朋友”。

他愣怔著看了片刻，全身慢慢開始顫抖，淚水突然就迸了出來，他抬頭使出全力沖著樓上高喊了一聲：

“王志偉，我X你祖宗!”

(西流 作者單位：廈門市公安局法制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