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第一次”，恐怕很多人都有故事可講。最近，我又添了一個“第一次”：第一次捉賊。

認識的朋友也許會問了：“你都當了半輩子警察了，怎么才是第一次捉賊呢?”諸君且聽我說，我們監獄人民警察，每天的工作是管理和改造形形色色的服刑人員，這里面除了偷車偷雞偷錢包的扒手竊賊，還包括所有判了刑送來監獄的罪犯。而捉賊，跟我們的工作實在是搭不上界沾不到邊的，我們很多同事，一輩子也沒機會捉賊的。而我，就有那么走運，逮住機會捉了一回賊!

那天傍晚，朋友約我去吃飯。我換了便服，從家里出門去，經過小區門崗時，被一名手握警棍的小區保安叫住，我正接著電話，問他啥事，他說有一名小偷溜進了小區，他們正在設法抓捕，但人手不夠，請我幫忙。我聽后，馬上說好，并迅速掛了朋友的電話，跟他們一起提前做好準備工作。

原來，一個小時前，那小偷進小區時，被當班的保安認出來了，但他們才倆人，年齡又大，而小偷身強體壯，無法立即擒拿。所以等小偷進去后，馬上通知其他休班的保安前來增援，一邊打110電話報警。當我經過時，他們認出我是警察，便喚我一起參與行動。

這一年來，小區接連發生摩托車、電動車失竊案件，業主們怨聲載道，認為小區保安形同虛設，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保安們也屢屢被扣工資，覺得壓力山大，很想給大家一個交代。于是，他們在警方的指導下，利用小區各個角落的視頻探頭，搜尋偷車賊留下的蛛絲馬跡，也錄下了很多嫌疑人的視頻，并打印了不少人像照片張貼在小區大門口，方便大家辨認，提醒大家注意。保安崗亭內也貼了不少，好讓全體保安熟記嫌疑人的體貌特征。

只是沒想到，這邊布下了天羅地網，那小偷卻是全然不當回事!那天才五點多鐘，他就大搖大擺地來了，真是賊膽不小啊!保安們對他們早已恨之入骨，摩拳擦掌要收拾他;而我，去年老婆的電動車被他們偷去了電瓶，也對這些偷車賊恨在心上，今天有機會親手捉賊，莫名地多了幾分興奮!

沒多久，小偷從里面出來了，向小區大門走來。這時，按照事先分工，一名保安上前盤問他：“你是來干什么的?”我們幾個同時從四周圍了過去，這小偷一看這陣勢，立馬慌了，連忙說：“我是來找朋友的，不是壞人啊!”并迅速從人縫中鉆出，試圖從小區的人行出口逃竄出去，一名守候在那的保安將鐵柵欄一把關上，擋住了他的去路，他等于進了一個死胡同，想再往回沖時，已被我們幾個堵了個嚴嚴實實，上演了一出鮮活版的“甕中捉鱉”。

剛才關門的保安一把扭住小偷的右手，我上前擰住小偷的左手。雖然他才三十歲上下，身材魁梧，四肢健碩，但面對這么多人，也嚇得臉色寡白，渾身冒汗，一瞬間就衣衫盡濕。不待他辯解，一名保安上前取下他胸前的小包，打開一看，都是螺絲刀等作案工具，他再也沒有什么話好說了。

大概十分鐘后，110的警車趕到，上了銬后，小偷被帶回了警局，保安隊長也跟著去協助做筆錄了。看著遠去的警車，我竟生出了幾分失落，一個身強體壯的青年，是什么原因讓他選擇這條讓人不恥的道路的呢?

匆匆趕到朋友請客的飯店，已經遲到多時了，待我解釋畢，幾個人都愣住了，請客的朋友吁了一口氣，悠悠地說：“幸好這小偷不夠狠，不然此刻你小子的光輝形象就應該上了電視，幾個領導在醫院里面慰問你了!”沒過多久，老婆的電話也追了過來，問我是否有抓小偷那檔子事，我說有啊。末了，她幽幽地問了一句：“你不怕壞人報復嗎?”我一下子不知從哪兒上來一股豪氣：“怕壞人?那就別干這警察了!”

(溫建周 作者單位：福建省龍巖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