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清明節后，郁郁蔥蔥的田埂山間如閃耀的星空般點綴著密密麻麻的金櫻子花。花的外形酷似荷包蛋，花瓣潔白如雪，心蕊嫩黃亮眼，芳香淡雅沁人。因金櫻子成熟后的果實呈梨形且表面布滿硬硬的細刺，又被稱作刺梨，所以俗稱其花為“刺花”。

印象中，在野茶、蕨菜、小筍、鼠曲草、紫云英等同期活躍的純天然植物隊伍中，刺花較為“值錢”。一來它的花期短，在雨季集中期間，前后加起來只能開個把來月的時間;二來采摘困難，采摘時不僅手容易被花梗或枝蔓上的刺給刮傷，還因為有的金櫻子樹生長在山坡、石崖上，布滿白色花朵的條藤垂落下來如瀑布一般，但往往湊近一看，每一朵花都遙不可及，很難徒手夠到;第三個值錢的原因在于其不“重稱”，一朵花拳頭大小，不采花蕊，只采五片輕薄如紙的花瓣，采摘了半天也就是一斤不到的重量。加上，采摘花瓣還要挑新鮮的、無損的，最好是剛剛綻放或含苞待放的花朵，要是開了一天半日的，指不定就被螞蟻等蟲子先占了便宜，殘破不全。回想起來，其實也很少有人會將刺花拿去市場上賣，基本都在自家銷完了。

雖然采摘刺花不易，但整個過程充滿快樂和驚喜。快樂在于往年的那株被成功尋到，滿藤的白花在微風中宛如一只只蝴蝶錯落有致地停駐著，靜靜地等待你的采摘。驚喜在于一個不經意的拐角居然垂掛下一簇簇原來的幼藤，像是孩童成長后學著大人模樣，開起了屬于自己的春天。

農村無雜草，會用皆是寶。采摘回來的刺花，作用確實不少。根據《生草藥性備要》等書籍記載，金櫻子有消腫止痛、祛風除濕、止血解毒、補脾固澀之功，所以刺花拿去用水燉著當茶喝，利尿，曬干后摻入艾葉、枇杷葉中，食用可緩解咳嗽。當然，最常見的作用是拿去制作美味的刺花餅。

刺花餅的制作過程簡單易學，兒時的記憶至今尤新。首先將花瓣倒入涼水盆內洗凈，需加入少量食鹽，用于去除蟲卵等，可用清水多過幾道，然后倒入篩盤內瀝干水。接著將其混入提前備好的米漿內，攪拌均勻，這時可以根據個人口味加入鹽或白糖，制作咸味和甜味兩種，還可以加入少量切斷的韭菜葉，增加香味。食材就算是準備好了，接下來就是煎餅環節。在平底鍋里倒鋪上一層薄油，鍋熱后立馬舀上一勺花瓣米漿在鍋內一旋便攤平成一個圓形大餅，一勺要適量，翻面要適時，煎烤要用微火，直到花餅成少量焦黃色。老練的制作者往往一個大鍋內可以接二連三同時煎烤五六個花餅，熱鍋中間用于攤餅，成型后鏟到鍋沿邊繼續烤干。不一會兒，刺花餅就做好了，熱騰騰的、軟軟的刺花餅被鍋鏟運到了砧板上，還來不及分辨是米香多還是花香重，就被我一口吞了下去。母親總是苦笑不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小心燙吶!”有時還真是把喉嚨燙得夠嗆，一直燙到肚子里、滾到內臟中。

要是采摘的刺花不多，同村的鄰居就會湊個伙一起做，或者一家做刺花餅，其他人家就搞點清明果、糍粑等其他美食，最后再按戶分享著吃，所以小時候無論母親有沒有動手做，什么美食都能吃到，年年都有得吃，濃厚的人情味充實著我的童年。

“好花開在刺梨樹，朵朵潔白向陽舞。”又到了刺花開放時節，我向母親提出想吃刺花餅的欲望，母親自信地召喚我說：“隨時都有。”到了母親家，果不其然，不少鄰居送來剛煎好的刺花餅說要給母親嘗嘗，我也跟著享受了一番，軟糯可口，還是原來的味道。真香!

(元光美 文/圖 作者單位：光澤縣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