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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后街買菜,暮色,寒風拂面,卻遞來一縷縷淡淡的茶香,讓凜冽的寒冷減淡了幾分。臨街的那戶人家,屋里已亮起了燈,門口有個爐子,爐子上有個陶罐,煮著茶,咕嘟嘟唱著歌。這戶人家有古意。每到冬天都會在門口升起爐火,爐子上總放著個陶罐,燉肉,熬粥,煮茶,一街的香。 由爐火想到古人的冬天,從前沒有空調,沒有暖氣,古人是怎么度過漫漫寒冬呢?就是這古意悠悠的爐火呀,那詩意風雅的“紅泥小火爐””帶給他們的幸福和快樂一點也不比今人少呢! 從前光陰慢,人們在爐火上煲湯做飯,煮茶溫酒,仿佛總是有著那么多生活的閑情。尤其是煮茶,翻開一本本古人的詩詞,到處縈繞著醉人的茶香,讓人羨慕古人的慢生活,擁有著那么多閑情逸致的時光,在一壺壺茶香里慢慢消磨著,屋外飛雪,而內心像簡樸的屋子一樣樸素清寧溫暖。 唐代李中的《冬日書懷寄惟真大師》,簡單的幾句詩,卻細細描摹出一幅暖暖的冬日生活圖景。他寫道:“落壁燈花碎,飄窗雪片粗。煮茶燒栗興,早晚復圍爐?!?/p> 燈花細細碎碎落下,窗外下雪了,雪花到處飛舞,粗碩碩的,這是一場大雪呢!嚴寒的天氣里,從早到晚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屋子里,圍著爐火,興致盎然地煮煮茶,再烤上一些香甜的栗子。爐火邊暖暖的,一邊喝喝茶,一邊吃幾個甜糯的栗子,簡簡單單的生活,氤氳著芬芳和甘甜。 “落日疏林數點鴉,青山闕處是吾家。歸來何事添幽致,小灶燈前自煮茶。”這是宋代陸游的《自法云歸》。每當冬日傍晚時分,從外面歸來,走在那條懸鈴木林蔭道上,往家趕,西邊的落日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彎淡月已經掛在了樹梢,我就常想起這首詩。 閑閑淡淡的落日,稀稀疏疏的樹林,枝上棲著幾只寒鴉。很快就能看到我的家了,就在那青山連綿處。回到家有何事能讓平淡單調的生活變得有趣雅致呢?那就是點亮油燈,燒水煮茶,愜意閑適地喝一杯熱乎乎的茶。 我們向往生命的詩和遠方,卻更熱愛家中的這壺熱騰騰的茶香。即便城市生活,早已沒有了爐火的存在,但我們內心卻擁有著煮茶的閑情雅致,哪怕只是用玻璃杯,倒上一撮茶葉,泡一杯最清清簡簡的熱茶,坐下來,喝一會茶,看幾頁書。這片刻的寧靜和輕松,仿佛讓粗糙的生活有了一層光芒和詩意。 讀到明代董紀的《雪煮茶》,其中一首這樣寫道:“梅雪軒中雪煮茶,一時清致更無加。銷金帳底羊羔酒,莫向陶家說黨家?!敝蟛柽@件小事里,藏著一個人的可愛有趣。 在梅雪軒中用雪水煮的茶,喝起來清雅無比,沒有什么能比得上的。就是華麗帳子里的美酒也比不上,不要對著陶家說黨家的事,閑說是非,喝茶就要安安靜靜地喝,才能品出茶中真味。茶令人心思簡淡平靜。就像這漫漫冬日一樣,端一杯熱茶在手,望著窗外白雪茫茫的世界,那般靜謐安然,很多事也就看開了,不計較了,只歡歡喜喜品味眼前這杯熱茶的暖和香。 陸游也有一首雪水煮茶的詩《雪后煎茶》,更有意思了?!把┮呵甯蕽q井泉,自攜茶灶就烹煎。一毫無復關心事,不枉人間住百年?!卑巡柙疃及徇^去了。煮茶喝茶并不是附庸風雅,而是生命的真性情,人生的大智慧。 人們常說茶越喝越淡,這淡是味道上的淡,更是人生之態的淡然、淡定,平和、平靜。 唐代司空圖有首詩,說到了煮茶喝茶的心態。他說:“中宵茶鼎沸時驚,正是寒窗竹雪明。甘得寂寥能到老,一生心地亦應平?!蓖饷嫣旌貎?,雪花在竹林間飄灑,將窗戶都映照得明亮了。煮煮茶,喝喝茶,就這樣清清寂寂地老去,清清靜靜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平平和和地伴著竹林,看一年又一年雪花飛舞,亦是人生大美之事。 寒冬里,煮上一壺茶,茶煙淡淡,茶香靜靜,暖身更暖心。在忙忙碌碌與喧囂熱鬧之外,給自己一段悠閑又自在的美好時光,安靜閑適,平淡歡喜。 (耿艷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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