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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種了幾棵櫻花樹,樹還小,但季節一到,也不甘落后,爭先恐后開起花來。 那天晨跑,看見小樹上倒掛著一只小鳥。靈巧地將小嘴伸進花骨朵去討蜜吃。它大概沒想到一大早有人經過,“唧”一聲慌張飛走了,留下小枝條花枝亂顫。 盡管風馳電掣,但逃不過我眼睛,這不是繡眼嗎,我們在北宋時就認識啦! 繡眼僅半個麻雀大小,江浙稱為柳丁,恰當且生動。它得名于其眼周絨羽狀白眼圈,就像白色的絲線密密地繡上似的。 正是這小白圈,使繡眼眼目流利,口角波俏,討人歡喜。除腹羽小片灰白,身體大部分呈綠色,和諧地融入樹木。所以,盡管繡眼種群龐大,卻少有人識得其廬山真面目。它像風一樣來去自由,只聞其聲,難覓蹤跡。 如今能看到的最早的繡眼,出自宋徽宗趙佶之手。 不完美才是完美。宋徽宗不是一個好皇帝,卻是一個偉大的畫家,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梅花繡眼圖》,正是他的花鳥之夢。尺寸僅兩個巴掌大小,但完全不影響他將初春的一番動人小景圖畫進去。 梅枝瘦勁,花朵精致,冰綃般悄然盛開。微小的卷曲變化亦勾勒詳盡,雖僅三四朵,早春的凌寒已撲面而至。 俏立枝頭的正是繡眼,綠色羽毛微入毫發,用濃重白粉細心點染的白眼圈煞是引人注目,翕動的小嘴似在婉轉鳴唱,又像舉目張望,或是呼應著遠處的伙伴。 “美人窗下閑針線,卻愛花間繡眼兒”,宋徽宗似乎偏愛這綠色的小精靈,在另一幅煌煌巨著《寫生翎毛圖》中,亦不忘畫一對相依相偎的繡眼,其中一只與《梅花繡眼圖》如出一轍。宋徽宗這件作品罕為人知,故這兩只藏于海島梔子叢中的繡眼亦極少有人提及。 除了趙佶外,故宮博物院的南宋林椿的《枇杷小鳥》團扇,亦極為傳神。繡眼聚精會神,傾著身子翹尾引頸,正欲啄食黃熟的枇杷,身姿極富張力與動感。沿著繡眼的視線找去,原來枇杷上爬動著一只小螞蟻,繡眼回喙定睛端詳的,正是這只針頭大小的螞蟻。 繡眼是南方留鳥,宋徽宗身居北地,梅枝人工痕跡明顯,他看到的可能是籠養的繡眼。相比之下,林椿的繡眼取材真實場景,是自然生靈的傳移模寫。 繡眼膽小懼人,不易觀察,歷史上畫繡眼的并不多。到了明永樂宣德年間,閩籍沙縣宮廷畫師邊景昭一口氣畫了動靜不同的四只繡眼。藏于臺北故宮的巨制《三友百禽圖》中,在顯眼的右上角斜出的梅枝上,齊刷刷站著形態各異的三只繡眼,另一只不知何事,“呼”一聲飛向畫外,引得它們扭了身子瞪眼看。這只披著綠衣的繡眼是上百只鳥中最具動態的一只,那飛翔的動作,將觀者視線引向遠方,畫面頓時產生無限延伸。 邊景昭用筆工整,但作品氣勢恢宏,尺幅巨大,流露出了難得的“寫意”畫風。一些禽鳥的肩羽直接用墨點染,飛羽與尾羽更是用濃墨極快速地一筆完成,清秀中不乏雄健韻致,這對明代中后期的意筆畫風多少有啟示意義。 繡眼是中國四大名鳥之一,公鳥善鳴,白眉俏嘴,秀氣靈動,如翠衣仙子。在安靜的午后,喜歡自顧自地淺唱低吟,俗稱小敘,嘴巴不張,由喉部發聲,鳴聲持久溫潤,變幻多樣,像是沉浸在自己的美妙樂曲中。等興致一來,扯起嗓子唱個不停,古人有詩句:“繡眼語叢竹,畫眉啼斷崗。”大唱起來婉轉曼妙。早春二月,柳綠桃紅,一壺清茶,靜聽繡眼叫春,倒也意趣十足。 繡眼喜葡萄枇杷等水果,啄個小洞滴溜溜吃凈果肉,留下完整的一副皮囊。繡眼嗜蜂蜜,我曾懷疑一罐蜂蜜摻假,恰好養了一只繡眼,飼之不為所動,后得知是騙子冒充山上電線工人所售的假蜜。 小小繡眼,帶著優雅的藝術氣息,從北宋到現代,從繪畫到電影,演繹著它的傳奇。 1937年的電影《馬路天使》中,凄苦哀怨的《天涯歌女》和《四季歌》不知打動過多少人的心。而周璇飾演的小紅在閣樓上邊唱邊擺弄的,正是一只跳躍鳴唱的繡眼,活潑靈動的繡眼一如周璇春水初融般的目光。 一只輕盈的繡眼,從北宋的絹本圖繪飛到現代的銀幕,與星光熠熠的周璇同臺獻藝,與《四季歌》共傳唱,不同的藝術形式下傳承著共同的精神內涵,構成中國藝術的永恒經典。 (作者單位:閩西監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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