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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可能是人所珍視的事物當中,第一件與生存無關又沒有什么實用價值的存在。花兒只有短暫的美麗,蘇東坡給海棠寫詩,說“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花開之時,他“每歲開時,必為置酒”,將花開視作一個節日,要專門置酒吟詩賞花。如今,春天來了,百花盛放,愛花的人都很忙,要乘著假期趕著花期去賞花。丁香花、桃花、凌霄、木棉、海棠、櫻花、牡丹……這些花都值得認真看一遍,整個春天就過去了。 清明假期在京,聽聞法源寺的丁香正值花期,怎能不讓人心馳神往? 在漫天飛絮中,幾乎聞著花香順著人流便找到了法源寺。剛一跨進山門,濃郁的花香便裹挾裊裊香火氣撲面而來。只見這里樹高花密,團團簇簇,層層疊疊;人比花多,丁香樹下每個人的眼中都有光,舉著手機攝取下這美好的春光。我在門口丁香樹下駐足,花枝如云似霞,壓在頭頂,絢爛極了,媗妍極了。只見大部分的丁香花開四瓣,花筒細長似釘,葉片呈心形模樣。它們細細碎碎地開著,一陣陣香氣,蓬勃的香氣。未開的小小花蕾則像個小巧的繩結,如同郁結難抒的心事,也許這就是丁香結的由來吧!“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站在樹下,我就這樣被熏香了,發是香的,衣是香的。 隨著一層層深入,待走到憫忠閣庭院,一下子墜入丁香花的海洋。大雄寶殿前的白丁香花團如雪,據說是京城白丁香之首,歷經六百年晨鐘暮鼓,美得攝人心魄。丁香樹上懸掛著承載著詩意與情懷的詩詞卡片,微風輕拂下,沙沙作響。1924年,泰戈爾在林徽因與徐志摩的陪同下來到法源寺賞丁香,成為文學史上的佳話。 與北方春天的繁茂葳蕤不同,南方的春是平靜、豐饒、濕潤的,如品嘗一枚清甜無渣的橙子,那獨特的韻味相信也是終生難忘的。 當春風掠過坊巷的檐角,三角梅們便蘇醒了,美麗的花瓣在陽光的照射下絢爛如霞,仿佛是大自然繪下的絢麗畫卷。家門前的金山公園,壯碩的木棉樹頂天立地,高高的枝頭綻放著木棉花,和天上的云霞遙相呼應。木棉花花期挺長,有1個多月,有一天我發現枝上的花兒整朵整朵地落在青草地,不枯萎不褪色,仍然保持著花開時的模樣。路過的人們俯身拾起花朵,在草地上擺成了一顆紅心,后來那顆心越來越大,越來越紅,仿佛是對這美好春光的珍視與懷念。 金山公園有一條流花溪,連著烏龍江。花開時,溪上花香四溢;花謝時,落花順水而去,由此而得名。流花溪畔還植有不少曼妙的藍花楹。它們洋洋灑灑、深深沉沉的紫如一朵朵飛舞的紫云,香灑滿園,香盈滿園。 最好的最理想的當然是荷花。周敦頤《愛蓮說》那一句有名的“香遠益清”是膾炙人口的。可以說,讀書人沒有人不愛荷花的。 今年初春時,流花溪上只有幾個圓圓的綠葉,雖然顏色極惹人喜愛,但是卻細弱單薄,可憐兮兮地平臥在水面上,讓人不禁為它們的命運擔憂。后來不知道是從哪里聚集來了力量,有一些葉片竟躍出了水面,長成亭亭的荷葉。自從這幾個勇敢的葉片躍出水面以后,許多葉片接踵而至。一夜之間,就出來了幾十枝,而且迅速地擴散、蔓延,不到一個月,荷葉已經蔓延遮蔽半個溪面。我無法知曉,荷花是怎樣在深水的淤泥里走動,反正從露出水面荷葉來看,每天至少要走半尺的距離,才能形成眼前這般壯觀的局面。天地萌生萬物,總是賦予一種極其驚人的擴展蔓延的力量,這種力量大到無法抗御。它讓我們看到了生命的頑強與堅韌,即使在惡劣的環境中,仍然肆意綻放。 今年第一朵荷花“湘蓮”,已經悄悄探出頭來,粉紅色的花苞亭亭玉立在綠葉之間,給初夏的園景添上了第一筆生動的色彩。古人觀花,講求“酒至微醺,花賞半開”。半開之花,既有含苞待放的羞澀與神秘,又蘊含著無限生機。你看,成片成片荷葉綠得深刻,偶有幾簇白荷與“中國紅”,花骨朵兒看起來飽脹得馬上要破裂似的,靜靜等待盛放時刻。又有幾朵盛開的荷花,細長的藤蔓彎彎繞繞,碧綠的荷葉,純白無暇的花瓣,金黃的花蕊,與近處或遠處的亭臺樓閣交相輝映,熱烈又蓬勃。 “偷得浮生半日閑”,我用筆墨記下春天觸動我的溫柔一瞥:一束束、一叢叢花兒開在浩蕩春風里,花開時的喜悅動人心魄,枯萎時的美麗同樣令人動容……陌上花櫛風沐雨,浸透繁華與滄桑,嬌嫩而頑強,令人唏噓。時空是平行的、能量是守恒的,我相信那些自然、恬靜與美好,都具足在人的內心,永不會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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